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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 章二
  
  管家古良長了一張老實的臉。
  任誰一眼看上去,都會覺得古良就是個好人。
  這麼老實的人怎麼可能會是壞人呢。
  
  一開始君子也是這麼想的。
  幾年以前,君子不小心在京城的官牢裡連人帶玉一起偷回來的時候,古良自訴身世,得知他乃商賈出身,被敵對商家陷害下了大獄、家破人亡如此這般的悽慘經歷,剛好這宅子缺管家,於是便收了古良,作這座宅院的管家。
  後來當然給梓汝大罵一頓,外加三個月不得飲茶。
  那段日子真是要了他的老命……
  任誰都知道,君子一天不喝茶,就全身不對勁,所以每天都會有大批的江湖人士在各茶舖、茶店、茶樓、飯館等候,造成該行業之興盛,不在話下。
  
  當時君子雖然過了三個月只能喝井水的生活,但他沒有後悔。
  甚至解禁之後還拿井水泡茶喝。
  所以君子現在想對古良下跪道歉說「對不起!我不該將你帶回來!」只示君子深深的悔意卻也來不及了。
 
  
  回歸上一刻。
  君子終於吃完那碗菜山,撤了飯桌後,他心血來潮地問了古良一句。
  「古良啊,這個月收入如何呀?」
  
  當那張老實無比的臉瞬間猙獰,君子也瞬間後悔了。
  暗暗可恨一旁兩位無良之人一語不發,也不來出個聲緩下場面。
   
  實際上二位大爺正貪婪地注視君子發呆回想,以及害怕懊惱的可愛神情,黑睫顫顫,星眸無助,搞得某邪惡者的舌舔了舔下唇,霎時仙人變妖孽,另外那位則是在心底暗暗吞了口水,表面臨危不亂。(哪來的危機呀這位大爺……)
  
  這一切君子都沒有注意到,否則一定狂奔出府,死也不回這個家。
  可惜他全副心力都在對抗鬼一般猙獰的管家,那股子氣勢出去嚇嚇邪派教主或武林盟主也成啊……
  
  按過去經驗,再瞪下去老爺可就要哭了。管家暗想。
  我以後再不會叫你姑娘啦……拜託饒過我吧……
  君子內心掙扎著到底要不要說這句話以示懺悔。
  誰知下瞬猙獰管家瞬間變回老實人,又,如泣如訴道:
  「老爺,是古良無能,這個月玉莊虧損四萬兩白銀。」
  「咳咳咳……」
  正準備懺悔的君子一口氣差點兒沒噎著,卻嗆著了。
  梓汝連忙拍背順氣,謏任亦倒了茶水過去。
  
  「古良,你這麼會掙錢,怎麼玉莊還會虧損?」
  「梓爺,這玉莊生意本是很好的,但江湖上那位不偷香只竊玉的君子一到京城便把所有的名玉、翡翠給偷光了,這下人人自危,連皇宮都增加衛隊巡邏,沒人要買玉還不打緊,三個月內賣出去的玉都給退回來,叫老奴要如何做生意呀!」
  說完,管家還特意瞟了君子兩眼。
  
  君子先是一大愣,接著從容一笑。
  「管家不必擔心,這事只是暫時,其他莊子生意如何,可有受影響?」
  「回老爺,一切正常,錢莊、飯館、茶莊生意特好,將玉莊虧損打平不成問題。」
  「那好,你下去吧,這裡就交給你了。」
  管家得到承諾後,一欠身,便退下去。
  
  君子淺嚐茶香,垂首捧茶,略有思量。
  半晌,君子放下茶碗,淺淺一笑,雲淡風清。
  這一笑令人生出敬畏之心,令梓汝、謏任折服,只差沒看傻了眼。
  
  「小汝啊,我那堆玉就麻煩你哩。」
  君子星眸眨眨,指向某堆山脈。
  「不用你說,我自會辦妥。」
  連忙回神的梓汝紅唇一勾,鳳眸半瞇,隱隱有妖化之態。
  
  「小任呀,這幾天出去要小心,可別受傷來見我。」
  「嗯。我會。」
  謏任語帶溫意,漆黑的眸子只是望著君子。
  就算受傷也不會讓你發現,放心吧,君。
  
  「那麼君子我要回寢房去了,兩位也早點歇息吧。」
  君子看了看跟前兩位,大有「有事啟奏,無事退朝」的精神,見皆無話要說,便優雅地打個哈欠,緩緩步出主廳。
  梓汝與謏任紛紛起身,目送君子離去。 
  一時間,廳內竟也寂寥起來。
  見君子身影消失於走廊盡頭,梓汝與謏任對望一眼,便齊齊走向後院。
  
  時望月已出,皎月澈然。
  月白輕灑廊下,伴有點點星芒,映於梓汝靜默的臉上。
 
  他斂斂心神,率先出聲,語帶笑意。
  「昨日婉妃御賜的寶翠雙鳳環被那人摸去了,今日下朝時,皇帝召我去對此事只是笑笑的打趣,聽聞婉妃的臉被蓋上洗不去的紅泥章,平日盛氣凌人的婉妃此番是栽了大坑,聽皇帝之意,並沒有大肆追究的念頭在,應是要殺殺婉妃銳氣,現在沒有立后,後宮雜亂無章非一日可整之事,由他今日語氣看來,這事不成大礙,他只命我追查那人去向,意思意思便好。」
  謏任頷首。
  「今日殺王功、金來鑫,餘五人未除。」
  「唉,若要比拼招惹仇家的功夫,天底下誰又勝得了那人?雖說那人也是懂得我們苦心,但這幾年真是越玩越過火了。我真怕他哪天闖進魔教總壇搶個壇主來玩玩。」
  「無妨,屆時我們護他周全便是。」
  強如謏任,也不禁苦笑。
  
  「哈,就連強者如你,一天殺兩三個也是殺不完他惹上的仇家,真真是要笑死人,啐,我又何嘗不是,昨日好不容易挖出人證物證,得以逮下那泥鰍般滑溜的劉大貪官,將他送入大獄,秋後問斬,誰知那人馬上夜闖皇宮偷妃子玉飾,連帶招惹上宰相府,這還讓不讓人活呀!」
  謏任見梓汝仙人之姿降格成一嘮叨老婆子,淡淡睹了他一眼,拍了拍梓汝肩膀,微微搖頭。
  「兄弟,他喜歡跑,我們就只得追。」
  
  這不,襯著望月皓皓,蟲鳴寂寂,曇香悠悠。
  圍牆上烏髮隨風而起,白衣迎風飄然,背影修長英挺,腰間一勾月玉飾流蘇於下刻劃過二人眼前。
  瞬光一閃,某人已趁夜色離去。
  君子不僅竊術一流,身為偷兒中的偷兒,輕功自然是排得進江湖前五的。
  真使起來,就連謏任也未必追的上他。
  
  「你說,他接著會去哪兒?」
  望著三兩下就消失的背影,梓汝隨口一問。
  「我不知道,不過,必定是沒有我們的地方。」
  謏任亦盯著同方向,戀戀不捨。
  「說的也是。」
  「梓,要讓凝京樓斂嘴嗎?」
  「倒還不必,君子的名氣越大,越神秘,就沒有人能抓到他。」
  「嗯。」
  「下月再會。」
  「保重。」
  一語方落,此地已無人蹤。
  
  好似一場幻夢,如白華夜曇一夜綻放。
  此夜幽香不散,人已散。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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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江蘺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