鴻嘯山莊,涼亭。
「福兒,地可掃好了?」
「小羽姐姐,這涼亭不是昨日才來擦掃過的嗎?」
「夫人有貴客時,不管哪裡都是要仔細清掃的,明白麼。」
小羽在桌子上擺放早上摘來的鮮花,以及茶水點心。
「好,那我可得勤快的掃!」
「啊啊!福兒福兒,君先生往這裡來了,快來快來!」資深婢女小羽激動地召喚。
君子熟練的左拐拐右繞繞。
「君先生早。」
「君先生早。」
「早。」
君子點點頭示意免禮,他走進涼亭。
不為什麼,就因為他聞到了糕點的香味。
「可以給我一塊嗎?」君子笑笑。
「君先生請用,這是本日的松花糕。」
小羽連忙端起裝糕點的瓷盤,見君子輕巧地拾了一塊,手指修長好看,拿起東西來也與常人有別,福兒只覺得這位君先生,不管做什麼都特別好看,見君子吃完糕點,福兒也斟好茶水遞與君子。
「多謝。」
鴻嘯山莊特產啊,松花糕,真是佐茶的極品啊,滿足的君子行雲流水般離去,看那人文雅俊秀,一派溫文,與人想要親近的特質,山莊上下無人不想親近他。
路旁的婢女長工家衛總管,甚至是洪家族親見到君子,無不一一向君子行禮。
虹戈把這山莊打理得真好,她就是太能幹了……君子一邊這麼想著,一邊往書房而去。
涼亭一角,桌旁,婢女福兒悄悄地拉拉婢女小羽的衣角。
「小羽姐姐,這君先生是誰呀?」
小羽年方二十,剛出生就被丟在山莊們口,從小就在這裡當婢女,屬於資深婢女的階級。而小福是今年新聘的,才十二歲,由於家裡頭窮,被賣來當婢女,指派給小羽指導,小羽見過君子幾次,自然要好好說給小福聽。
「君先生是夫人的貴客,每次他來,山莊就會謝絕面客,直到他離去。我曾聽總管說過,君先生是夫人的摯友,而昨晚來的另外兩位貴客是君先生的至親,只要他們二人來,就不許任何人來服侍君先生……我知道的就這麼多了,君先生是很神祕的,莊裡上下從總管到看門狗花花都很喜歡君先生,所以只要君先生出現,大家不管有沒有工作,都會出來晃晃看能不能好運氣的見到君子,啊啊……剛剛君先生居然吃了小羽端的糕點……」
小羽帶著夢幻的神情,望向君子離去的方向,連帶的,福兒也用著夢幻的表情,聽小羽說君子的事情。
整個涼亭,霎時盈滿了少女們的幻想。
君子一路應過來,突然打了個寒顫,他摸摸鼻子,許是山中天氣太冷了?
不過……怎麼感覺這山莊好像人比昨天多出許多。
「君叔叔早。」
在這之間總是有那麼一聲不同於其他人的問候。
清脆明亮的聲音使君子停下步伐。
廊下拂過一陣山風,吹得人髮絲紛飛,沁涼得很。
來人手持洞簫,清靈俊朗的模樣,正是山莊少主,洪遠天與虹戈唯一的兒子洪碧霄,武林新興的青年才俊啊。
「碧碧,早。」
看到像小姪子一樣的洪碧霄,君子微微地笑了一下。
年輕真好,只是碧碧總把自己繃得太緊……
「君叔叔是要去書房找母親麼?」
「呵呵,碧碧真聰明。」
「碧霄是奉母親吩咐,來請叔叔去書房的。」
「好,就請碧碧帶路了。」
君子眼角笑得彎彎的。
「碧碧,現下沒外人在,就無需拘於禮節啦,叔叔不介意的,叔叔相信,你母親大人也不會介意的。」
靜默了一會兒,俊俏的小臉漸漸緩和下來,眼底的嚴肅淡去,鴻嘯山莊的少主也不是簡單就可以當的,這孤兒寡母的扛著偌大一個莊園,想來碧霄也是辛苦。
「那,君叔叔,我們走吧,這邊有條捷徑可直通書房。」
洪碧霄主動牽起君子的手,帶了君子走入一條花叢小徑。
「碧碧今年幾歲了,長得挺高的。」
「碧霄十六了。」這問題不是昨日才問過麼?
洪碧霄感到有點疑惑,不過他還是聰明的什麼也沒說。
「真快……唔,對了,蘇兄人上哪去了,到現在還沒看到人。」
「蘇大哥現在正在藏書閣,他早上說想往山裡走走看看,所以用過午膳後,碧霄會與蘇大哥一同入山。」
「唔,那下午記得早些回來,叔叔問你,你覺得蘇兄人品如何。」已經以兄弟互稱啦,蘇兄果然很會占人便宜。
「蘇大哥為人正直,做事果斷,態度沉穩,待人溫和,是武林新輩的典範,碧霄要好好學習的對象。」
洪碧霄面不改色地說著,只是回答的速度稍稍快了一些,軟軟的耳朵也稍稍紅了一些。
君子看著這洪碧霄,持續問些不著邊際的話。
看來這孩子真的……蘇兄有福了有福了啊,可便宜你了。
果然是捷徑就是捷徑。
他們沒過多久就到了書房,這裡是虹夫人的辦公地點,有時用來接待重要的客人,閒雜人等可不許隨意進入。
洪碧霄推開門,請君子入內。
「母親,君叔叔來了。」
「很好,去順道幫我吩咐廚房,呈份早膳來,你君叔叔還沒吃呢。」
「是,母親、叔叔,碧霄先告退了。」
「文兒、宓兒,妳們跟著碧霄去。」
「是,夫人。」
待到清場完畢,餘君子與虹戈,共處一室。
「虹姨……」
「玉君,我們去榻上說。」
虹戈巧笑倩兮地打斷了君子的話。
「我要山碧青跟松花糕!」
要收買君子其實很簡單,只是大家都不知道方法罷了。
挑了個舒服的坐姿,君子替虹戈斟茶。
「虹姨,這幾日妳不是要宴客麼?鴻嘯山莊,擺宴七日……可到今天我還看總管閒閒的走來走去。」
該不會……只是為了騙我來?
君子開始心底發寒。
「哦,那個啊,那只是騙你來的幌子。」
那女人涼涼的說。
「來,君君,吃一塊松花糕。」
君子聞到松花糕的香氣,還來不及說什麼,誠實的嘴就自己張開。
「唔唔,好吃。」
「喝點茶,別噎著了。早膳也快來了,等會兒再吃。」
說人人到。
「母親,早膳來了。」
「進來吧。」
洪碧霄指使文宓二人放下碗碗盤盤。
「碧霄,你也坐。」
「是,母親。」母親……孩兒卯時就用過早膳……
乖巧的碧霄還是點點頭坐下。
「玉君,別賴了,過來吃粥,這是我吩咐廚房做的牛奶冰糖紫粟粥。」
被點名的君子不得已,只好下榻。
這粥綿甜沁心,溫潤可口,以前每到冬季,虹戈就變著花樣誘使君子吃早膳,嚐到熟悉的味道,君子喜孜孜的吃過兩碗,虹戈與洪碧霄也陪著吃了一些。
「文兒、宓兒,可以撤下去了。」
「是,夫人。」
這邊才剛撤下早膳,那頭君子已拉著洪碧霄吃起糕點來。
「宓兒……」
「夫人還有何吩咐?」
「再多送些松花糕來。」
「是,夫人。」
玉君還是一樣,對茶水點心毫無抵抗力。虹戈美豔的唇不禁彎彎勾起。
蓮步淺移,虹戈拉了張椅子,讓兒子好生坐著,自己也回了榻上。
君子連忙奉茶。
「虹姨,你們家的山碧青與松花糕還是那麼好……」
君子星眸半瞇,啊啊……那個入口即化的口感。
「那可是,這是完全迎合你的喜好做出來的。」
一旁的洪碧霄乖乖的什麼話都沒說,只負責斟茶。
「虹姨……妳這次找我,還有另一件事吧?」
不能在梓汝與謏任面前說的事。
虹戈從懷中摸出一份物件,遞與君子,婉轉低語。
「玉君,這封書信,是玉先生三個月前留下的。」
君子正在斟茶的手抖了一抖,山碧青頓時灑在手上。
洪碧霄急忙忙掏出帕巾替君子擦去茶水。
白皙好看的手,立馬被熱水燙得紅腫,君子卻恍若未覺。
虹戈像陣風一般,去拿了燙傷藥過來。
「紅歌,是他麼……」
君子緩緩放下了茶具,揮卻想替他上藥包紮的手,顫抖抖地,拾起几上的那封信。
「玉君,請讓紅歌為您上藥。」
虹戈雙膝跪地,一如舊時,君子還是她服侍的那位主子。
「紅歌,你回答我,他真的沒死?」
君子小心翼翼的捧著信,瞪大的星眸中有千言萬語卻無法訴說。
信封上的字跡蒼勁有力,如龍遊雲飄逸。
上頭寫著,致寶貝徒兒清清……
君子默……方才的失態好似不甚值得……
「是,先生在三個月前的滿月夜裡,翩然降臨至紅歌面前,先生交代紅歌,要尋得玉君,將此封書信交與您,但先生也吩咐了,不可洩漏行蹤……讓玉君按照先生留下的線索去找他。玉先生好似是發現了玉君在暗中尋他,所以先行一步……」
「哼,臭師傅,我君子怎麼會有這種光會欺負徒兒的師傅。」
君子雖是咒罵,鼻子卻酸了起來。
「玉叔叔,你可以把手伸出來讓碧霄包紮嗎?」
洪碧霄乖巧地笑著問,君子這回倒是伸出手,洪碧霄從母親手中接過傷藥,細細地替君子包紮起來。
「我來找妳,本就是想要問師傅的事……憑著那一些蛛絲馬跡,尋尋覓覓,多年來,皇宮與沉香樓都無任何消息,現下他自己出來了,那我定可找到他。」
「好了。」
君子伸回手,手堅定卻緩慢的,先拿了一塊松花糕。
虹戈母子不禁一同斜眼瞪了君子一眼,可謂母子連心。
那晶瑩的花瓣入嘴即融,再抿一口山碧青,得了點心與茶,稍稍平復了君子的悸動。
接著那雙好看的手,才堅定而緩慢的拆開信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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唔啊~~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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